木桿秤制作是一門工藝繁雜、精細講究的手藝，專業(yè)說法叫“釘秤”，必須真正做到“毫厘必究”。千百年來，伴隨著街頭巷尾、鄉(xiāng)鎮(zhèn)集市的陣陣吆喝聲，一樁樁交易在秤砣與秤盤的起起落落間愉快完成。

在范縣高碼頭鎮(zhèn)三合村，就有這么一位手工制秤人。73歲的郭文記自幼學習木桿秤制作工藝，不但靠著這門手藝養(yǎng)活了全家，還成為周邊為數(shù)不多的傳統(tǒng)手工制秤技藝堅守者，踐行著斤兩之間全是良心的行業(yè)承諾。

近日，記者慕名前往郭文記家中探訪，只見墻上掛滿了各種制式的桿秤，地上豎著幾桿半成品，墻角堆滿各種制作工具和秤砣。院子角落，滿頭白發(fā)的郭文記正俯著身、低著頭，一手拿銼刀，一手掐銅絲，在冬日暖陽下將銅絲插入秤桿細孔中，再用刀掐斷后敲緊拍實，一顆锃亮的秤星就鑲嵌在了秤桿上。

“從十幾歲開始干，到現(xiàn)在干了快60年了。從選材到叨口，從測距到打碼，每道工序都容不得半點馬虎，稍有不慎秤就會有偏差，這需要制秤人有足夠的耐心與細心?！惫挠浾f，“最開始學的時候先學鉆孔，一學就是好幾個月，鉆到膀子酸、手指僵。當時感覺每個步驟都很難，現(xiàn)在來看屬于學易精難。全靠經(jīng)驗和感悟，想要做好做精太難了。”

談到這些，郭文記明顯來了興致。他一邊停下手里的活，一邊招呼記者坐下，說話的音量也提高了幾分。他說，制成一把木桿秤，需要經(jīng)過選材、刨秤桿、畫直線、定位、包頭、定叨口、安叨子、校準、分刻度、鉆花孔、釘秤星、打磨、上光、裝配等十幾道工序，多數(shù)工序要靠純手工完成。定型校直要借助煙熏火烤，秤桿磨光要在大木桶里通過水磨來完成。

“制秤是個良心活，做人要講誠信，制秤一定不能缺斤少兩。”郭文記越說越起勁。他告訴記者，桿秤十六進制堅持了1000余年，舊時一斤就等于十六兩?！盀槭裁词鞘兀俊彼詥栕源鸬?，“北斗七星、南斗六星，再加上福、祿、壽，可不就是十六顆星。一顆星代表一兩，可不就是十六兩！如果缺斤少兩的話，短一兩沒福、少二兩少祿、缺三兩折壽?！痹?jīng)有些商販希望他在秤上做“手腳”，都被他一口回絕了。他說：“缺斤短兩的秤給多少錢都不能做，這是祖輩傳下來的規(guī)矩?！?/p>

想制好秤首先要選好材。郭文記指著墻角堆放的木料說，選材要選硬木，還要沒有彎曲。說話間，他從墻角抽出一根木料，又開始制作秤桿。經(jīng)過鋸、刨、鑿等環(huán)節(jié)，木料變得特別圓滑，而且一端大一端小，他給兩端套上金屬皮后，秤桿初見雛形。“像我手上這根稱重19斤的桿秤需要鉆孔近400個，花四五個小時才能做出來。年輕力壯的時候，我起早貪黑一天最多能做4桿秤。幾十年咋著也做了幾萬桿了吧，最大的能稱300斤，最小的能稱100克，誤差都在標準范圍內(nèi)，從來沒有一把缺斤短兩?！彼湴恋卣f。

“20世紀七八十年代賣得最好，后來就流行各種電子秤了。雖然現(xiàn)在買木桿秤的越來越少，買了多數(shù)也是用到傳統(tǒng)婚俗、旅游紀念、陳設擺件上，但一直不舍得扔掉這門手藝?！惫挠浶呛堑卣f，“我呀，不說多長，一直干到干不動為止唄！”記者 張西恒